Pairing:Gerard Pique & Sergio Ramos(一个耿直的无差)
Summary:“要学会失去的技艺并不难。”
Iniesta x
2比2平,这是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结果。
至少对于Gerard和巴萨而言如此。在积分榜上,皇马早已不再是威胁,他们的目光已经明智地转移到国际赛场。不能双杀死敌固然有些遗憾,但联赛冠军才是第一位的——他们直到今天这场比赛之后还未尝败绩,够不错的了。
至于皇马——谁管他们能不能接受呢。
赛后,Zidane走进了他们的更衣室。是来向Andres告别的。很多时候,Gerard忍不住佩服法国人的处世之道。和Andres一样,Zizou让人很难不喜欢他。
而另外一位皇马人就并非如此了。他跟在Zidane后面大摇大摆地走进来,一副毫不在意自己不受欢迎的样子。
“你来做什么?”Gerard克制住自己没有这么问,但他的面部表情显然表现出类似的意思,因为Sergio回答了他:“来和Andres说再见。代表皇马所有人。我现在是队长,你知道吧。”
当然,好像谁看不见他胳膊上挂着的袖标似的。
不管怎么说,在比赛结束后还戴着袖标多少有点蠢,但是鉴于这么做的人是Sergio,这就显得合理多了。Gerard甚至怀疑他会把那玩意儿戴在他睡衣袖子上陪他入眠。
“嗨,Sergio,谢谢你们过来。”Andres说,他刚结束和Zidane的一个拥抱,看起来真心实意地高兴。这就是Iniesta。
“小事一桩。”Sergio说,带着同样的热情。他走近Andre,两人闲聊起来。
Gerard移开目光。他并不喜欢一个百分之一百的马德里主义者在他们的更衣室里晃悠,但他也不想打扰他——或者说,皇家马德里全队和Iniesta的道别。毕竟,Andres就要走了,飞到九个钟点之外,离巴塞罗那和马德里差不多远,把1比11和6比2都抛在身后。他的确需要一个道别。
Gerard的眼眶突然刺痛起来。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多愁善感。Andre在更衣室里告诉他们他要离开后他是第一个拿这事开玩笑的(“恭喜,Andre,能知道你以后的工资数字吗?”),这也不是第一次了,对吧?
Carles去年出现在世界杯的抽签仪式上。Xavi在多哈,听说他最近和阿尔萨德续约了。Cisc在伦敦,他们常常通电话。Pep在曼彻斯特,似乎比从前还要暴躁和神经质,Gerard很同情他手下的球员们。上个月有一天训练时Leo使劲盯着他的下巴颏看,弄得他直发毛。
“没事,”Leo最后说,“你有几根胡子白了。”
曾经,Gerard认为他们都属于这里,属于诺坎普这座港湾。
但他们终将扬帆出海。他迷迷糊糊躺在自己的船上,听见汽笛声悠扬。
“没想到Andres也要走。”有人在Gerard背后说,成功地吓了他一跳。Gerard转过头,是Sergio,他似乎已经和Andres聊完了,“我是说,这有点太快了,不是吗?”
“没错。”Gerard没好气地回应他,“我还以为会是你先走。”
“放心,我准备在伯纳乌挂靴。”
活见鬼了。
“我对此深表怀疑,据我所知,就连——你可不是Zizou。”Gerard及时刹住话头,换了个安全点的措辞。他一点都不在乎安达卢西亚人的感情,但他不想毁了Andre关于最后一场国家德比的记忆。
Sergio盯着他,沉默了一会儿。今天晚上又一次,他似乎听到了Gerard脑子里的想法。
“我当然比不了Zizou,”最后皇马队长耸耸肩,说,“但我敢打赌,我至少不会走得比你早。”
“随你的便吧。”Gerard回击,不想承认自己暗自松了一口气,“别忘了你可大我一岁。”
“就一岁,”Sergio又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了,“放心,等到你走的时候,我也会过来和你说再见的,就像今天这样——虽然我个人对你有点意见。”
Gerard忍不住微笑。
“彼此彼此。”
第二颗星 x
有人在敲他的门。
Gerard踢了一脚门板作为回应。他没有关喷头,水溅落在他脚下,足够掩盖掉外面的人抱怨的声音。冲澡冲二十分钟固然惹人讨厌,但和在世界杯十六进八淘汰赛里送出一个点球相比也算不得什么了。这就是Gerard Pique,他犯下错误,然后继续勇往直前。
但这个错误不一样。Gerard不需要记者和电视评论员提醒他(他们一定会的)也知道发生了什么。四年前他们踢最后一场比赛前已不再寄望于出线,而这一次他们的晋级像是已经写好只待刊出的新闻底稿。Gerard仍有某种不真实的感觉。他其实并没有认真考虑过他们的胸前再绣上一颗星星的可能性,至少在Hierro上任后没有,尽管他的乐观主义几乎臭名昭著。但是,他同样也没有考虑过眼下这种情况。
他的确应当承担责任,至少是一部分的责任。Gerard常犯错误,但他倒不喜欢推卸责任,即使是四下无人反躬自省的时候。他会坦荡地承认说他就是讨厌皇家马德里,或者他对西班牙的爱永远不会如一些人所愿。
该死的西班牙和该死的足球。
或许会有人拿这个说事。每届世界杯都不缺假说,有些能让故事里的主人公都大吃一惊。而这一次是关于Gerard Pique与西班牙,于是格外不同了。如果有人真的这样相信的话,Gerard甚至能理解他。低级失误和加泰罗尼亚人,不是每一个假说都会显得如此可信的。
但Gerard也非常确信,假说就是假说。虽然他已经记不清举起手臂的一刻自己想了些什么,但那颗点球的诞生绝非他有意为之。其实最大的可能是,他什么都没想。那只是某种非条件反射,如拳头挥到面前时不可自制地闭上眼睛,他的本能违背了十几年来每天训练养成的习惯。西班牙人或者加泰罗尼亚人,Gerard Pique首先是一个人类。
于是,他在紧挨着Sergio Ramos起跳的同时,抬起了左手手臂。
敲门声又响了。有人在门外说了些什么。
“Gerard,是你在里面吗?”这是Gerard猜测的意思。水声太大了。
“是我。有什么事我需要知道吗?”他提高了音量,“你是谁?”
“Sergio,”停顿了一下,“Sergio Ramos。”
他不用补充后面半句的。
“有什么事吗?”Gerard又问。
“我还以为你把自己淹死在里面了。”
“你想冲澡可以去别的淋浴间。”
没有回答,他大概已经走了。这很好,因为Gerard并不想一打开门就看见Sergio那张脸。实际上,他今天之内都不想再跟Sergio打照面了。
不久前,他看着Sergio穿过草地,手臂上的袖标还没来得及摘下。他也看见了Gerard,似乎还想对他说点什么。还有更早的时候,他看着Sergio倒在对方球门之前,身上压着一个俄罗斯球员,球从他们身上飞过,飞过门线。那一刻,他还以为球是Sergio进的。
那一刻,他真心实意地爱他。
他希望时间就能停留在那一刻,球飞过门线而他爱着Sergio的那一刻。或者眼下这一刻,水从他头顶流下,门外的一切都与他无关。
Sergio想对他说什么呢?他的确有资格责备他,事实上,比其他很多人都有资格,但这不意味着Gerard会乐于接受。至于安慰他——这不是不可能,但是大概更糟。
有时,戴着袖标的Sergio会让他想起Iker。有时,在更衣室里,从Sergio没有说完的话或移开的目光里,他能感觉到某种挣扎着的容忍,对Gerard Pique,或者对巴塞罗那。
Sergio Ramos是个混蛋,但他知道他的责任是什么。
所以他走下球场前还同裁判握了手。
Gerard关掉喷头。浴巾盖过他的头顶,像一对或很多对羽翼包裹着他。Gerard不确定这是否是个安慰。即使你输掉了最不该输的一场比赛,你擦拭身体的方式还是和你亲吻大力神杯的那天一样。
总有些什么一成不变。
大力神杯也是,Gerard曾试想,上世纪到现在数不清的男人们曾通过它间接接吻。
“真够恶心的。”他曾经把这个想法大声说出来过。他记不得是2010年之前还是之后了,但一定是在那几年里。他只记得Sergio(又是Sergio)的这句评价。好吧,他没说错。
Sergio是否想象过他举起那座该死的奖杯的样子?当然,事实上他举过,Gerard也举过,所有人都举了,从主力到替补席再到跟队的工作人员。
而Sergio不会愿意做所有人中的一个的,他会渴望站在所有人中间举起那座奖杯,就像Iker。今晚之后,他就不再可能兑现这种渴望了。这是Gerard确定的关于Sergio的为数不多的几件事之一。而其他的就都是空白了。他甚至不知道Sergio最喜欢的颜色。
(可能是白色?)
当然,他也不知道Sergio会如何评价今天的Gerard Pique。
Gerard打开门。门口没有人。
“嗨。”
Gerard看向自己的右手边。他的队长坐在地板上,靠着两间淋浴室的隔断墙。他没有看Gerard,而是注视着面前空白的墙。但Gerard确信他是在和自己说话。这个房间里再没有其他人了。
“你在这里干什么?”他其实知道这样发问很蠢。
Sergio站起身,拍了拍裤子。他的头发湿漉漉的,后颈上挂着细小的水珠。
“在等你。”他说。
Gerard不知道回些什么,于是他点点头,然后把一只脚踏在长凳边缘。他慢吞吞地系着鞋带。Sergio的声音又在他头顶响起。
“那个点球完全是你的错。”
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,然后继续下去。他换了一只脚。
“但今天输球不是。”
Gerard直起上半身,与Sergio对视。灯光很亮,他甚至能数清Sergio双眼里的每一根血丝。
“我知道。”最后,Gerard说。
Sergio耸耸肩。
“都在等你呢,”他走向门口,“Fernando还要说几句话。”
Gerard随他而去。
西班牙男子足球队 x
“你看,还是你比我先走。”片刻的沉默后,Sergio说。
Gerard本来不想打这个电话的。在他的想象中,Sergio应该属于从推特首页看到这个消息的那一拨人。但不幸的是,直到眼下这一刻,Sergio Ramos还是西班牙男子足球队的队长——也是Gerard的。这意味着,Gerard做出离开的决定时,他一定会是最早的知情人之一。
队长。除了想要激怒Sergio的时候(他经常想),Gerard几乎从不这样称呼他。这与其说是不认可,不如说是习惯使然。如果某个快问快答让Gerard列举自己的队长,他首先脱口而出的大概会是Carles或是Iker,然后是Xavi,Andres,再然后可能是Leo。如果没有主持人的提示,他大概不会说出Sergio的名字。
“是啊,队长。”他回答说,“我觉得是时候了。”
“你确定吗?你比我还要年轻。”然后他又补充,“这不是强行挽留你的意思,你知道吧。”
Gerard无声地笑了。
“我知道。我只是——”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,“我很满意我在国家队经历的一切,那些奖杯,所有赢过的比赛。现在我想把更多精力用在俱乐部,还有球场之外。”他留意着没有说出巴塞罗那的名字。
“噢——”Sergio拖长了语调,“可以理解。”
“多谢。”
又一次沉默。Gerard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。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现在就结束谈话。他和Sergio之间不需要有那么多礼节,这是和死敌队长交往为数不多的好处之一。
(但他还是——曾经是Gerard的队长。)
“我明天开新闻发布会。”最后,Gerard说。的确还需要再交代一些细节,“告诉你认为应该告诉的人,让他们把发言稿准备好。”
“行。不过我猜,他们的发言稿已经就绪了。至少我的是这样。”
很多时候,你无法弄清Sergio是否在开玩笑。对于喜欢他的人——Gerard对这一群体的存在性深表怀疑——而言,这或许是一种高阶的幽默。
“哦,所以你什么时候写的?”他对问题的答案并不感兴趣,但他得说点什么,否则Sergio可能会认为他生气了。如果这样的话——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。他都要退出国家队了,不是吗?
(他曾有过很多真正愤怒的时刻,关于Sergio Ramos或者皇马或者两者兼而有之。他和Sergio对怒火都不陌生。)
“最近的这一份的话,半年以前。”Sergio语调很随意。他停顿了一下,“我其实一直都在准备这件事,我是说,我正式成为队长以后。”
又一次,Sergio成功地让Gerard Pique感到惊讶。
“你一直都在准备——我退出国家队?”
“我为很多人都准备了发言稿,”Sergio很快地回答,“Andres,Sergio——你们那位,Nacho,David,还有Iker。有备无患,你知道吧。”
Gerard咕哝了几声表示赞同。
“你知道吗,”Sergio的语速放慢了,像是在说某件他不太想承认的事,“我曾经以为你会更早离开。我上一次认真考虑过这种情况是在去年,当时你对媒体那么说——。”
而Gerard不想承认的事情是,一定程度上,他能理解Sergio的想法。
“那一次是我的错。”他承认说,“我不应该把国家队拉进来。但当时我并没有那么认真,我正在气头上,你知道的。我坚持加泰的人民政治上自我表达的自由,也不抗拒利用我的身份帮助保护它。但是你不会相信我会为了加泰罗尼亚离开西班牙队吧?”
“说实话,我不敢肯定。”Sergio的语调罕见地犹豫着,像是在组织语言,“如果当时你真的这么做,我可以理解。我是说,毕竟你在成为国家队队员——足球运动员之前,就已经是一个加泰罗尼亚人了。”
“当然,我是加泰罗尼亚人,就像我是西班牙人一样。”这句话脱口而出,快于Gerard任何斟酌措辞的尝试。
Sergio没有接话,显然有些迷茫。但Gerard可能也没法说得更清楚了。
既是波又是粒子。Gerard Pique究其一生都无法摆脱这种奇异的二象性。甚至在他离开西班牙国家队之后。甚至——甚至在他离开巴萨之后。甚至在他退役之后。他将永远是一个生于长于加泰罗尼亚地区的西班牙人。在满身洒着香槟庆祝世界杯夺冠时,在十几个话筒前抗议武装镇压公投运动时,他流下的是一样的眼泪。他不可能真正抛弃西班牙国家队队员的身份,就像他无法抛弃西班牙国籍一样。
当然,他不会对Sergio说这些。
“我的意思是,我一直认为自己是西班牙队中的一员。”最后,Gerard用最简洁明了的方式解释,“至少在今天之前。”
“今天之后,你会成为‘前西班牙队’中的一员。”Sergio的声音又轻快起来,Gerard感觉得到他在笑,那种典型的Ramos式的笑容,“你离不了西班牙队的,只要你曾经加入过,哪怕只有一天。”
Gerard也微笑起来。
“是啊。”他说。
Sergio Ramos
“多谢。”说出这句话时,Sergio的脸色很难看。当然,谁在这种处境下都会如此。如果换个人,Gerard可能会同情他。但这可是Sergio Ramos。
“为我们打进的五个球?”
Sergio叹了口气,靠向球员通道的墙壁。他看上去并不愤怒,几乎是平静的,仿佛精疲力竭。
“不是。为你在场上——帮助我。”像是耻于这个事实,他的表述很模糊。
当然,Gerard知道他在说些什么。
“你也维护过我,”他说,这一次的语气不带恶意,“在我还在国家队的时候。”
“这不一样。”Sergio又叹了口气,他的手指捋着脑后湿透的短发,“那个时候我是你的队长,维护你是我的——”他拖长了声音,像是又在斟酌合适的措辞,“——我的义务。但现在我们之间没什么关系。”
更确切地说,我们是两支敌对球队旗下的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球员。Gerard在心里帮他补完。他其实能理解Sergio,换作是他,他也会困惑的。
事实上,Gerard Pique确实在Sergio Ramos喊话“Pique是国家队模范”时困惑过。
他也道了谢,用短信。“不客气,我应该做的。”Sergio的回复也很简洁,实打实的一句客套话,现在Gerard却怀疑他多少有几分认真。(作为一个臭名昭著的马德里主义者)Sergio Ramos或许真的认为维护一个(加泰罗尼亚籍的)巴萨球员是他的份内事。对于他而言,西班牙队长和皇马队长的标签或许真的可以分割。
就像我一样。这个念头令Gerard感到宽慰,虽然他明白这完全不是一回事。再过三五年,Sergio很可能会同时撕下这两个标签,而他自己的双重身份大概要陪他躺进坟墓。但是死敌队长也曾困扰于某种二象性的事实仍然奇特地给他以安慰。
Iker也曾是如此,他后知后觉地想到,但西班牙前任国门的例子似乎没那么有借鉴性。
或许是因为Sergio和Gerard位置相同。又或许只是因为Sergio实在非常惹人讨厌。
Gerard从未羡慕过安达卢西亚人什么,哪怕是他奇迹般的头球。但在自我认知上,Sergio或许确是技高一筹。
Sergio咳嗽了一声,Gerard才发觉自己刚刚应该接点什么。Sergio说的不是一个问句,但不意味着它不需要回答。于是他直接说出来他所想的:“可能是那个还在国家队的Gerard Pique觉得他欠你一个人情。”
Sergio眨眨眼睛,Gerard猜想他可能听不懂,但他微笑起来:“国家队队长Sergio Ramos收到,感谢还在国家队的那个Gerard Pique。”
“我得说我很好奇皇马队长的回应。”
“皇马队长Sergio Ramos告诉巴萨球员Gerard Pique用不着这么好心,皇马和她的球迷会以眼还眼,在伯纳乌。”
“你认为你们真的可以做到吗?”Gerard努力控制住声音里的笑意,但收效甚微。
Sergio瞪了他一眼,是那种仿佛没有输过球一样无知无畏的眼神。
“下场国家德比见。”
Postscript:
标题和概要均出自美国女诗人伊丽莎白•毕肖普的《一技之长》,该诗作可作补充阅读。
这是一个团蜜的皮克POV,对皮克、巴萨和加泰罗尼亚都不尽了解,如有错误欢迎指出。
第一篇蹴鞠同人,磨叽了很久,等到写完已经有点过时了。圈子也没那么热了,不过还是希望同好们多多留言讨论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