让我忍痛一刀就这么两断

【原创】【网球RPS】【Fedal】A Stone's Throw 一步之遥

Summary:
“粉丝们一直在期待你和Rafa在美网的对决,于你而言,目前为止,这一切是注定无法实现,还是仅仅缺少一点运气?”
Notes:文中引用的所有采访均来源于现实。

2008
Roger向后退,同时挥拍击出最后那个球。它弹起来,飞跃球网,非常精准地落在对面场地的边角里——一个漂亮的正手制胜分,落点接近底线。寂静在一瞬间内被打破了,喧沸的人声盈满了整个阿瑟·阿什球场。一些人站起身来。
在网前,Roger摘掉了自己的发带,然后同Djokovic握手。后者看上去有些沮丧——理所当然——但他仍笑着。“所以,这回赢的又是你了?”他说。“会有下一回的。”Roger向他保证道。他们走向场边,Roger让他先和主裁判握手。然后是他自己。
他回到场地上,举起双臂,向观众表示谢意。欢呼声仍在持续,像一场一时间不会停的雨。一部分的他想要停留在这里,享受这一切:胜利,以及喝彩。而另一部分的他清楚,这不是最应当庆祝的时刻。
(要是明天,他没有机会这样做了呢?)
Roger开始收拾球具的时候,Djokovic已经整理好了他的那两个网球包。他背起它们,走向观众席——那里有人等待着索要他的签名。而Roger自己还有一个采访要对付。
他刚刚穿好外套,主持人就把话筒递了过来。
“恭喜你,Roger,你在开场表现得十分强势,之后却略有波动。你觉得自己赢下这场比赛的过程有什么特别之处吗?”
“是的,我想我开场打得很好,但之后风力变强了,你知道,所以我——”他停顿了一下,“我是说,我最后还是赢了。希望Rafa和Andy在他们的比赛中遇到相同的情况,这样明天决赛的初始条件就是公平的了。”
她夸奖了Roger的发球,他在回答时笑了起来,同时听见他们四周的观众的掌声和大笑声。然后是他的年龄。在年岁渐长的时候再次打进美网决赛,你有多享受这一刻?
他开了个玩笑,(“27岁,还没那么老吧?”)然后回答了这个问题。是的,他当然很激动。他为它奋斗了整个赛季。四大满贯,三次决赛,一次半决赛。是的,他想要赢得接下来的这个,他当然想。
“决赛对手呢?你希望他是谁?”主持人问,愉快地,“另一场半决赛,Nadal对Murray。如果Murray打进决赛,这会是他第一个大满贯决赛。”
话筒被递回到他唇边,他对着它吐出一口气,然后笑了起来。
“我要选谁?我选奖杯,当然。”他微笑着。欢呼声高了起来。他的确考虑过这个问题,早在这场比赛之前,而这看上去似乎是一个完美的答案——至少足够说服他自己了。但话筒仍停在他面前。他能感觉到摄像机镜头的凝视,像一只沉默的眼睛。
你希望他是谁?
Murray不好对付——极难对付。是的,他不够稳定,像所有他这个年龄段的球员一样。但在他状态好的时候,他是一个足够难缠的战术家,兼具毒蛇般的犀利和狐狸般的狡狯。而Rafa——他只比Murray大一岁,但他已经是世界第一了。在过去的几年里,Roger几乎是带着某种惊愕注视着他的成长——以如此之快的速度,这个男孩正在迈向自己的峰顶。(会是最高的那一座吗?)他还没有抵达那里,但是已经很接近了。在球场上,他是一座太难攻克的堡垒,哪怕是对于Roger而言——尤其是对于Roger而言。
你希望谁成为你的决赛对手?主持人笑盈盈地看着他,就好像这是个过于简单的问题。
Roger不由得想起他今年的前两个大满贯决赛——一个短暂,一个漫长。是的,他输了。两个都是。
(“这配得上中央球场。”)
于是他接着往下说:“我想我可以说是Rafa——这些年我们打过一些很棒的比赛,特别是今年的温网,令人难以置信——我希望我们能在这儿复制它。”

2009
Rafa关上了花洒。他的膝盖顽固地刺痛着。至少在明天不会有另一场比赛等着他——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为此而庆幸。
他抽出一条干的毛巾来包住头发。视线被遮蔽了,于是刚才的比赛场面无可避免地浮现在他眼前。
这绝对算不上一场好比赛,但是Juan发挥得足够好。可能过于好了。
三盘,三个2-6。Rafa很早就认识Juan,足够清楚他的天赋。毫无疑问,他很出色。得益于身高,Juan的一发极具威胁性,还有正手——主要是平击,几乎可以与Rafa自己最好的时候的正拍相提并论。虽然还很年轻,但他已经具备了冲击一个或者更多个大满贯的实力——在硬地上尤其如此。
而在面对Rafa时,打出今天这样的比分——正常状况下,Juan还不具备这种能力。遗憾的是,今天并非常日。如果Rafa足够诚实的话,他会对自己承认,于他而言,非常状况已经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。
—我们都知道,之前你的比赛由于天气原因延时了,这是否影响了你今天的表现?
—关于蒙特利尔,它对你的心态有什么作用?——迈阿密呢?
—这是你连续第二年在这一轮止步,你觉得你还有可能在这里夺取奖杯吗?
猜出发布会上那些记者们举起话筒时会提出的问题并不困难,问题在于,他不能回答它们。——去年的这个时候他是怎么应付的来着?
回忆往昔在这种时刻差不多是荒诞的,哪怕追忆的事情仅仅发生在一年之前——但它回想起来似乎更久远一些。
Rafa已经不大记得清他那时在想些什么了——尽管只是过去了一年,尽管他现在和那时一样,坐在同一个更衣室的同一个角落里。但那时的心境离他已经很遥远了。
这或许和时间的长短无关——他还记得更早的一些片段——温网夺冠的时刻,多伦多,然后是奥运——还有在一个特定的时期内,环绕着他的,某种不确定的希冀,某种未曾出口的渴望,它会在他每次挥拍的时候轻盈地敲打他,让他生出想要飞翔的欲望,就像鸟儿。他记得这些东西,甚至可以描述它们。而更晚一些的记忆却是朦胧的——比如美网的半决赛之后。Rafa甚至不记得他是否感到遗憾——有多遗憾。
就像此刻。他并不遗憾。他只是累了。
Juan进来了,他冲Rafa点了点头,带着一点紧张的意味。Rafa回以微笑。至少他还记得,去年的Murray远没有Juan现在这么拘谨。
“好运。”Juan背对着他脱下汗湿的球衣时,Rafa冲着他的后背说。(他可真高啊。)
Juan含糊地应了一声。他忙着从身上扯下更多的衣物,而Rafa正在穿上它们。
“抱歉。”他穿鞋子的时候,Juan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来。
“什么?”Rafa系鞋带的动作停顿了一下。他抬起头,Juan正看着他,以一种几乎是小心翼翼的眼神。(它也曾出现在你自己的眼睛里。)Rafa尽力迎接着这双目光。“噢,没关系。”他补充道,然后发现Juan的眉头挑了一下——天啊,又一个del Potro式的信号。Rafa几乎想笑出来了。
“你打得很好。”他宽慰他说,“而且就算不是你,我也有可能会输,半决赛,或是决赛。”
“可是,那是不一样的,对吧?”Juan问。他似乎更放松了一些,目光也更率直,于是里面的情绪就一览无遗——就像他的话语一样,“我是说,如果换了一个人,你可能就不会输——不会这样输。如果你进了决赛,你就会——”他顿住了。但Rafa清楚他要说些什么。即使在这个时刻,他也无法肯定,自己未曾考虑过这些可能性。
但他并不为之遗憾。
“就算我进了决赛,我也未必能赢Roger。”他说,然后看到Juan的眼睛里明确的怀疑,于是微笑起来,“相信我,你很快就会知道他在快速硬地上能做到什么程度。”
“我一直都清楚,”Juan嘟囔着,但眼神柔和了下来,“我不是那个意思,我是说——”他的眉毛又皱了起来,看上去正在苦苦思索着措辞,“你想进决赛,就是为了赢得它,是吧?”
Rafa因为他这个问题有些惊异。“不然呢?”
Juan局促地笑了笑。
“对我来说,进入决赛本身就是胜利——然后我才会想进一步的事情。”他的眼神坦诚得伤人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Rafa慢慢地说。但他不够明白。他思索着。
“我想这不是我唯一的目标,夺得冠军。当然,它很重要。”最后,他说。他可以肯定这一点,但他无法解释它。
Juan没有再追问,虽然他的问题那样鲜明地闪烁在他棕色的眼睛里——那你不感到遗憾吗?
(应该遗憾的是那些票贩子,对吧?)
当然,他没有这么说。他只是低下头,继续系着鞋带。他把纠结在一起的绳子拉开,然后打成结。同时他思索着,他为什么应该感到遗憾。
(除了胜利以外,有关决赛,他还能有什么希冀呢?)

2010
还有一分。
有些观众已经狂喜地欢呼起来了。Roger调整了一下拍线的间隙。他的对面,Djockvic对自己摇着头。这是Roger第四次在美网和他相遇,毫无疑问,后者一次比一次更难缠。今天的某些时刻,Roger甚至生出了某种不耐——他的防守真的很棒。而让这一切变得更糟的是,在进攻端,Djockvic也能做得相当好。
如果Djockvic能进入决赛,Rafa会采取什么战术应对呢?
这个念头只是轻快地滑了过去。进入决赛的会是Roger自己。Djockvic或许已经很接近胜利了,但他领先一步——他已经拿到了两个赛点。
只差一分了。
Roger回到站位上。
Djockvic拍了很久的球——他在紧张,当然。人人都知道在这种时候紧张毫无意义,但克制它是另外一件事。
他向空中抛出赛点上的第一个发球——没有入界。
如果他赢了,这会是他和Rafa第一次在美网相遇——在错过了前两次机会之后。事实上,这也会是他们今年第一次在大满贯交手。
Djockvic的这个二发相当强势。从前三拍开始,Roger就被迫处于防守的位置上——对于他来说,这是相当不适的。
Djockvic在倒数第三拍打出那个高压时,对于Roger来说,就是放掉这一分的时候了。但他还是多跑了两拍。
(坚持到底,对吧?)
还有一次机会。
他再次回到接发位置上,压低身体。
在相距六个大满贯——差不多是两年——不曾遇上之后,他距离和Rafa再次在大满贯赛事的网前握手只差一分了。
不得不说,上一次在这种级别的赛事里交手的经历并非是令人愉快的——至少对于Roger而言。但那已经是过去式了,对吧?
Djockvic的一发还是没有进。
在这一年多里,Roger得到了世界第一,又失去了它。Rafa失去了世界第一,又再次得到了它。Roger得到了法网,Rafa则拿到了他的第二个温网。
(差不多算是扯平了,嗯?)
Djockvic不紧不慢地拍着球。
如果他明天能够夺冠——战胜Rafa,当然如此——真正意义上的平均,两人平分今年的四大满贯。
(他真的能做到吗?)
Roger深吸了一口气。隔着网,Djockvic终于抛起了那个球。

2011
又是Djockvic。
Rafa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感到惊讶——关于他和Roger在美网的交手连续第四次功败垂成,或是那个连着第二次破坏这一切的人——媒体似乎仍习惯于将他放在一个富有戏剧性的搅局者的位置上——一年之内夺取两个大满贯,并且正朝着第三个前进的搅局者。
早一些的时候,Rafa自己也曾置身于这种处境,因而他根据自己的经验足以肯定,距离Djockvic扮演主角的时间不会很远了。
很有可能就在今年——如果他赢下了接下来的这场比赛。一年之内包揽三大满贯——Rafa对于阻止他达成自己去年曾达成的这一成就并无绝对的信心。
“做好你自己,”在他从自己的那场半决赛中胜出后,Toni就这样说过,“别人的成绩与你无关。”
当然,这不是真的。
正如所有名宿、记者和观众所清楚的那样,Novak对于他来说是个更加具有挑战性的对手。有的评论员会搬出过往的交手记录,但对于他们双方而言,这种局面或许早在他们第一次比赛之前就已经注定了。
(就像他之于Roger。)
“好的。”他回答说。但在另一场半决赛结束之后,他还是观看了它的精彩回球集锦——只是为了研究对策,对吧?
Novak面对着观众张开双臂的时候,Rafa无法克制地感到滑稽——还有疑惑。(这个家伙在想些什么?)
Roger或许也有相似的感受,但他并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。他只是拍了拍那个球,然后把它打出去。
那真是一个相当漂亮的接发球。观众们大声喧哗起来——显然,他们不再需要被请求这么做了。
在之前的一些比赛中,Rafa也体会过Djockvic在防守时——特别是接发时的能力,但在这场比赛中,他似乎将它推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。在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,他无法克制地感到焦虑。
你在你的赛点上,面对这个家伙开始发球的时候是怎么想的?——他几乎想这样打电话问Roger了。这种念头是很微妙的——想要和他曾经挑战的对象分享关于另一个挑战者的看法,并且相信对方会理解这些。
只是想想,当然。他永远不会和Roger在类似的话题上开展讨论,像是讨论足球赛,耐克的商业活动或是ATP的新规则那样——这甚至不是可笑的,仅仅就是不可能的,如同温布尔登恒久的晴空,和粉红色的网球。
Djockvic拿下了比赛,看台上他的女友和教练互相拥抱。
(这样的场景明天会再度出现吗?)
Rafa关掉了电视。他不能再坐在这里了。他要去做点什么——训练,或是休息。就在明天,他就要面对那个夺走了自己世界第一之位的家伙,他没有时间浪费在恐慌或是胡思乱想上。
“真是一场奇怪的比赛,对吧?”Xisca在他身后说——他几乎没有察觉到她是什么时候到房间里来的。
“你会赢的。”她把目光从已经黑下去的电视屏幕上移到Rafa身上,“就像去年一样。”
“你会赢的”,还是“尽你所能”——昨天的这个时候,Mirka是怎么对Roger说的呢?——搂住Xisca的时候,这个问题从他脑中一闪而过。

2013
他甚至没有感到惊讶。
这是最伤人的事情。
不仅仅是他,他周围的人似乎都持有同样的观感。包括Mirka——她在赛后的球员更衣室里拥抱了Roger:“你已经尽力了,我知道。”
不,你不清楚。他想这么说。告诉我我还没有用尽全力。告诉我我可以做得更好。
“谢谢。”他亲吻了她的头发,然后轻轻把她推开。他需要洗个澡,以及一些独处的时间。
真正令人失望的不是失败。冰冷的水从头顶上淋下来时,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。是失败的对象——或许还有时机。
一个世界排名二十开外,过往保持着全胜战绩的对手,在比赛的第四轮——还有什么能让这一切更糟的吗?
(该死,他想起来了。)
第五次机会,和Rafa在美网碰面。本来不应该这么早的——是啊,如果他的排名没有下滑到现在这个程度的话——这又有什么关系?最终,他们还是没有遇上——当然是因为他。
其实他不需要这么在意这一点的——或许只是早输一场的区别。今年他输了Rafa几次来着——三次,还是四次?
就让旁观者们去感叹命运的巧合吧。对Roger来说,输给谁都是一样的。
噢,积分还是会不同的,对吧?

2017
“你是认真的?”他的发布会结束之后,Rafa的手机里进来了这样一条信息。
“你是指什么?”
“你知道的,”Roger回复得相当快,“刚才你在摄像机前面说的那些话——关于男朋友,诸如此类的。”
天啊。
“你不是应该在准备你的四分之一决赛吗?”Rafa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出这句话。在他发送之前,另一条消息进来了——“只是开玩笑,你知道。那些记者有时候确实有点烦,嗯?”
他微笑起来,同时感到一种微妙的如释重负。
“很高兴和你达成共识。”最后,他发出的短信这么写着,“祝你比赛顺利,嗯?”
这一次的回复来得迟了许多——Rafa几乎以为它不会来了——“你真的这样认为?”
他对着手机屏幕皱起眉头。
“你是指什么——做你的男朋友,还是记者们?”
发出这条信息的一瞬间,他就猜到了正确的答案——“你真的希望我赢?”
紧接着是另一条:“我不是在质疑什么,你知道。只是之前你的那些话——我以为你通常也不会在采访中撒谎。”
“是的,我不会。”Rafa写道,似乎有某种无形的压力驱动着他的手指,让他无法回避这个问题,“我之前说的是真的,我不希望遇见你。”他的动作停顿了。这种感觉就像去接一个正好落在你脚边的球。
最后,他草率地收尾道:“但我也不是希望你输球。”
(这和希望你赢不一样,是吧?)
“是的,我明白。(真的吗?)不过我们的希望恐怕都左右不了什么——有足够多的前车之鉴了,对吧?”
“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。”他应该说几句鼓励的话吗?——或许Roger不需要这个——当然不需要。于是他只是陈述事实,“现在,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。”
“嗯哼,”Rafa能够想象在距离他几百米之外的另一个房间里(又或者是球场上?)Roger Federer发出这条短信时脸上的神情,就像亲眼所见。“不是半决赛,Novak也不在。这次也许真能成?”
“或许。”Rafa又一次停下键盘上的手指。Roger的句子让他回忆起一些事——相当真切地。这并不能算是怀念。他只是想起那些时候——Roger还没有那么喜欢开玩笑,而他们的比赛后总是紧接着颁奖典礼的时候。
那些时候,他很少去设想未来。而现在,他却越来越多地想起过去——在墨尔本的时候,躺倒在罗兰加洛斯的红土上的时候,还有此时此刻。至于Roger——他单膝跪在罗德拉沃尔球场上,或是在温布尔登的万众呼声中举起手臂的时候,想的又是什么呢?
(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。)
眼下,他还有一条没写完的短信。
“今年有很多事情是前所未有的。”Rafa接在后面写道,“我想还会有更多。我想我们会遇见的——这次,或者下一次。”
他按下了发送键。

the 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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